思明今年二十有四,剛滿二十年他就急急忙忙的下山了,跟當初還是個三歲小娃私自下山的時候一樣,沒有行囊沒有盤纏,走的一如他來時,啥子都沒有。但他身邊倒是多了一只蜈蚣模樣的靈獸。
那只蜈蚣通體是磷火般艷藍、百足通紅,身長十餘尺,看得叫人心底發毛,思明自己也不是很喜歡這只靈獸,至今都沒給他起名,他說,醜東西,起名做啥,我要用你你就該自己過來了,還要等我喊你算什麼靈獸。
那蜈蚣委屈巴巴的垂下了兩根觸鬚,心底好奇思明到底是不是把自己本來也是條蜈蚣乾的事給忘了。但在那之後過了很久,蜈蚣跟了思明幾年,倒也釋懷了,因為牠發現思明不是討厭牠,思明只是誰都不喜歡。
蜈蚣是思明還是三歲小娃時從山下帶回來的,本來被埋在一戶有錢人家的主梁下。那戶人家得罪了給他們起屋的師傅,起房子那會兒給他們做了個氣氣派派的大門,高九呎六吋,寬九呎六吋又八分。這兩個數,在魯班尺上是一個死絕、一個病臨,再加上屋梁下那只蜈蚣,一家子十幾口人,死的死病的病,不過一年光景就去了七八個,好不狠毒,也不曉得究竟起屋的師傅和這家人到底結了什麼怨,值得這樣損自己的陰德去害人。
思明路過那戶人家時正好起屋師父的陰謀給人揭穿,家主人請來了村裡幾個年輕壯丁給他們挖地,主梁下那飬著蜈蚣的瓦罐被挖出來,在那個讓一家人又死又病的大門前摔破,藍背赤足一尺長的大蜈蚣從裏頭蹦出來,在地上蜿蜒地竄過好幾隻朝著牠踩踏的腳,一溜就爬上了思明裸著、站在原地絲毫不動的雙足,還順著腿腳往上爬。
思明盯著那蜈蚣挑眉,在牠爬上自己右腰的時候抬手一撈,掐著蜈蚣的腦袋,也沒怎麼害怕,他到底也是條蜈蚣乾,沒道理該怕蜈蚣毒,他於是對蜈蚣說,醜東西,拿你泡酒,然後掐著那蜈蚣瞅了一眼站在他面前那目瞪口呆的一群村民和家主人。
他的眼神最後停在了家主人身上,瞇著眼睛瞧了半天,最後對家主人招了招手,要他過來。
印堂發黑、眼底發青、指甲青紫,吐息還帶一股酸腐氣息,說話的時候每半句話就要停下來喘個半晌,分明是蠱毒噬心,再活也不過幾日,思明招他過來,從袖裡滑出一根銀針到指尖,一聲也不吭就往家主人鼻樑中間扎。
那家主人嚇得兩眼直瞪,跌跌撞撞向後退了幾步,摸了摸鼻樑,又是啥也沒有,連滴血都沒留,鼻樑卻還是刺痛刺痛,本來氣得要大罵,但這一切發生得太快,除了他以外大概沒人瞧見思明做了什麼,只好摸摸鼻子瞪了他一眼,思明也沒有半點表示,掐著蜈蚣轉身就走了。
說也奇怪,自那夜後家主人感覺神清氣爽,一連把個月都神采奕奕,不知是不是攥走了蜈蚣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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