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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Whole Way 01

當埃爾伯特醒來時,他驚訝地發現自己並沒有在地獄。


他是被冷醒的,冬季的冷風還有身上尚未乾透的河水讓他渾身發冷。此時他的臉部向下,趴在河岸邊的草堆裡,青草的味道竄進他的鼻腔。他並不討厭這股味道,不過這個姿勢顯然在他恢復意識前已經持續的太久,因為此時他的脖頸僵硬到幾乎不能動彈。於是他艱難地將自己翻過身。


而就在嘗試出力的那一瞬間,埃爾伯特的感受到渾身一股劇烈的疼痛襲來,這讓他的呼吸一度停滯了幾秒,接著才發出了幾聲悶哼,然後將翻身的動作完成。埃爾伯特仰躺在地上,冬季的陽光照在他身上,突然他覺得不那麼冷了,只覺得有些想笑,於是他勾了勾嘴角,卻沒有能夠發出聲音。


關於地獄的事,其實他並沒有信仰,他的意思是,像他這樣的惡徒竟然沒有還沒有得到應得的報應,這簡直沒有天理,也難怪他沒有信仰。當然如果可以的話,埃爾伯特也不太想為自己犯過的罪行付出任何代價,就像之前越獄時那樣,他會想盡一切辦法逃避應負的責任。而他的運氣自始至終都很好,所以才能在成功逃獄後還逍遙至今,中間甚至遇上了那個奇怪的醫生,過上了一段不錯的日子。


想到醫生,他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己的左耳,然後在發現自己舉的是左手後立即就後悔了。他顯然是還沒睡醒,才會忘了自己左肩還有一個正在癒合的槍傷,這讓他又痛得齜牙裂嘴。

於是換了一隻手,埃爾伯特再次嘗試去觸碰左耳,然後欣慰地確認了醫生送給他的耳釘竟然還在,只不過感覺不太對,他想他的耳垂大概發炎了。


這一點也不令人意外,畢竟他不曉得泡了多長時間的河水了,他想他肩膀上那個本來在醫生的照顧之下回復的十分良好的傷口此時應該也是慘不忍睹。


他想起醫生交代過應該要拆線的事,也想起醫生說左耳上的耳釘價值能夠讓他買二十幾條消炎用的藥品。但他努力地去回想醫生告訴他的那些藥品名,卻發現自己怎麼也記不得了。這讓他難得的有些懊惱,如果他能讀懂那些藥品上的標籤就好了,這樣應該就能記得更清楚。


但那些都已經來不及了,於是他長吁了一口氣,慢慢的從地上坐起,像是試探一般地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發覺自己的狀況並不如想像那樣糟糕。雖然有些無力還有痠痛,但他似乎沒有增加其他的外傷。


抬頭看了看天空,埃爾伯特猜想現在應該是距離正午前後的大約一、兩個小時左右,然後開始盤算著接下來的行動。


雖然至今為止的運氣都很不錯,但他不指望能夠再找到一個像醫生那樣的人收留了,接下來他得靠自己。他想首先得搞清楚自己究竟順著河流飄到了哪裡。他依稀記得那條河流的走向,是自他跳河的那個城鎮一路往南邊流去。


如果能一路漂到墨西哥就好了。埃爾伯特一邊站起身來,一邊這麼想。雖然他沒讀過太多書,不過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於是他認命的邁開有點蹣跚的步伐,順著河流的流向緩慢的前行。


當務之急是找到有人居住的城鎮,找到藥品和適合的工具處理好傷口之後再找尋一個躲藏的處所,而雖然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跟著河流走的話,就算他沒有找到城鎮,至少他還是能確保自己的飲水,不至於被渴死。並且依據常理來推斷,河流的周邊通常會有人煙,所以埃爾伯特對於自己的這個決定沒有一點猶疑。


而或許是埃爾伯特的好運氣又發揮了作用,也或許是他的生存直覺足夠敏銳,他竟然成功的在入夜時分看到了一座小橋出現在視野之中。那座橋的頭尾都有柏油道路向不同的方向延伸,他心底有些驚喜,手腳並用地爬上了河岸接著走到橋頭,並在橋頭的地方找到了道路指示牌,時到這時才終於清楚自己在什麼地方。


在大概的看懂了指示牌後,他笑了笑,發出一聲冷哼。有點無奈、也有些愉快,更多的是認命。


這段漂流的距離不如他想像中那麼遠,但這似乎也很合理,畢竟要是漂得太遠,他現在應該已經是一具浮屍,但他卻好好的在這裡。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好處是漂流之旅沒有消耗他太多的體力,壞處則是他沒有逃離警察的搜索範圍太遠,於是在心裡思量了一會,將自己的行進方向細修了一點。


在步行能夠達到的距離處有一座小鎮,埃爾伯特打算到那裏去,於是他與道路保持著一段距離,藏匿於兩旁的樹林裡向前行,以卻保自己不會被巡警或者路過的車輛發現。


他聽著腳下樹葉發出的沙沙聲,心裡卻不似以往在樹林中漫遊時那樣輕鬆。就連那些本該帶給他熟悉及安全感的青草味都沒能夠撫平他浮躁的心情。埃爾伯特覺得自己又餓又累,空虛的胃正在一抽一抽的隱隱作痛,但他沒有想過要停下腳步,只是不停地往前走。


終於,他在入夜時看見了自醒來後的第一棟建築物。那是一座自助加油站,加油機的一旁有一個有櫥窗的房間,是一個店鋪,裡面一片漆黑,或許它在白天時會營業。埃爾伯特站在遠處張望了好一會,眼睛眨也沒有眨,像是定住了一般。


最後像是下定了決心,或者訂定了計劃,埃爾伯特將前額散亂的劉海全數向後梳去,然後筆直地走加油站。在夜晚的路燈下,他的一口白牙自咧開的嘴唇下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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