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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Bottom of the River 07

埃爾伯特在診所後方不遠處的暗巷抬起頭,看著仍然燈火通明診所三樓。那是他近三週以來在醫生那裡寄居時所待的地方。在這間診所裡面,他最喜歡的地方是與醫生相遇的第一晚時,他所躺著入睡的那張沙發,就擺在客廳中間,在電視機的前面。之後的兩週又多一些的時間裡他經常在失眠的深夜以及清晨,於那張沙發上頭再次入睡。而當他醒來時,他的身上總是會有一張毛毯,那是醫生在他熟睡時蓋上的。


他不知道醫生睡了沒有,也不知道現在實際的時間,但應該已經很晚了,就連這些在夜晚時龍蛇雜處的暗巷都逐漸安靜。埃爾伯特想起他和醫生相遇時就是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然後在那個特別寒冷的冬夜裡,醫生帶他回到診所,還替他一點也不嚴重的傷處上藥。


待會等他回到診所,他想,並摸了摸自己正痛得發麻的左肩,醫生肯定會再次替他的傷處上藥,然後或許又會再次為他的傷口感到亢奮。


埃爾伯特的左肩此時幾乎已經要沒有知覺, 發麻的感覺一直延伸到到指尖,他左半邊的衣服因為沾染了自己的血而變得有些溼答答的,褲腳也沾了汙水,布料死死的黏在腿上,在冬季的夜晚裡這些都讓他冷的有些發顫,但他努力的克制住,然後向著診所的方向前行。


他慶幸自己被打子彈打中的地方不是腿,否則他現在大概已經被楊警長和另外一個女警抓起來,待在拘留室裡面了,但劇烈的疼痛仍然讓他的行動相當遲緩,直到他終來到診所的門口,並踏上通往三樓的外側樓梯時已經是十分鐘以後的事了。


輕微的腳步聲在樓梯間迴盪,爬樓梯變成一件特別艱難的事情,他用右手的前臂和手肘抵著牆,以免在牆面或扶手上留下血跡。他經過了診所二樓的門前,想起自己曾經與醫生在這裡起過爭執,那時他還能用奔跑的方式上下樓梯,相較起來現在的他簡直狼狽不堪。


然後他再走上了一小段階梯,便在樓梯的轉角處停了下來。埃爾伯特抬頭看向樓梯的盡頭,三樓的門已經打了開來,醫生正站在門口迎接他。


埃爾伯特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笑了。


=


時間是正午過後的大約兩小時,埃爾伯特正在近郊往山河的方向步行,一如他往常出門時那樣。他的逃獄生活至今已經是第三周了,即將滿一個月,他算了算時間,自己是在逃獄的第一周結束後來到這個城鎮的,他在想自己或許已經在這裡待得太久,於是近幾日都在近郊兜轉。

這個城鎮外面有山也有河,經過外環道路後會進入一片防風林,一路向北就能感受到土地在腳下逐漸傾斜,接著就會進入山中,如果往南,則能聞到河水的味道。


埃爾伯特自認為已經對山的狀況已經足夠了解了,於是決定今天向南邊去。事實上他並不總是漫無目的的在城郊外圍漫無目的遛達,而是在尋找一些易於藏匿的地點。


他認為如果再繼續待在這裡,這些地點被派上用場只是遲早的事。


向南邊穿過防風林,那大概需要五到十分鐘的時間,之後會來到另外一條道路上,那是一條蓋在河面上的跨河大橋,雙線道的寬度,並沒有什麼人車,在埃爾伯特從橋的一端走到橋中央的過程中,整座橋都只有他一個人。


他從橋上往下看,那是一條很混濁的河,大量的水夾帶著從城鎮外的荒漠攜來的泥沙,由東往西來,然後在遠方拐過彎曲的河道,一路往南。埃爾伯特在橋上待了一會,然後才又折返,往城鎮的方向去。


穿過防風林,往北回到外環道路,順著道路往前不到一公里他便進入了城郊,然後他必須經過一小段相對熱鬧的區域,才能回到醫生的診所,而他也是在這時和一個熟悉的面孔對上了視線。


那是一個男人,在兩年前讓埃爾伯特曾經連同其子女都日思夜想的男人——是他的警長,他所喜愛的,黑頭髮、黃皮膚的楊警長。


警長的身邊跟著另一個黑頭髮的女人,從五官看起來應該是拉丁裔,埃爾伯特不確定他們倆人是什麼關係,但當他們看見埃爾伯特的時候,他們兩人都十分激動。他不知道為什麼楊警長會到這裡來,但那一刻他想相信命運是存在的,也許他們注定該在這裡重逢。但顯然楊警長對他們的相遇並不感到欣慰。


「——埃爾伯特!」


楊警長大吼,埃爾伯特轉身,開始拔足狂奔。他接著聽到從背後傳來槍響,第一聲他聽到了東西粉碎的悶響、第二聲他聽見子彈在他耳邊劃破空氣的聲音,第三聲他沒有聽到其他的聲音,卻感覺到自己的左肩傳來灼熱的疼痛,猛烈的衝擊讓他險些摔倒。


但他的運氣很好,或者說一向只挑巷弄行走的習慣於此時發揮了用處,在不到五米遠的地方就是一個拐彎,並且在那之後是更多的窄巷和轉角,他於是繞過了前方的牆角,挑選了迂迴的路線持續向前奔跑。


埃爾伯特仍然聽見後方追擊的人就在不遠處,即便疼痛正在逐漸拖垮他,但他不敢怠慢,在巷弄裡漫無目的的亂竄,卻在不久後將自己送到一條死路。他煞停了腳步,然後喘著氣四處張望,最終將視線停在一處水溝蓋上。


他估計這個水溝蓋的長寬只有不到一尺和兩尺,並且猜想自己的身型是不是能夠塞進這裡面,但他不覺得自己有時間多想,於是他抬起了鏽跡斑斑的水溝蓋,然後看著黑漆漆的水溝內,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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