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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Bottom of the River 08

Updated: Feb 18, 2021

儘管接下來的三日裡,埃爾伯特日夜都能看到巡邏車紅藍交錯的燈光透過窗戶的玻璃照進診所三樓的室內,但他還是選擇在清晨日出的時刻離開了醫生的診所。他在離開前將醫生給他的磁卡放到了客廳裡的矮桌上,沒有了這張感應大門電子鎖的磁卡,以後他就不能自由的進出這裡了。


說到底,埃爾伯特其實還不習慣流亡。儘管他曾經有過顛沛流離的青少年時期,但自此之後他在松樹林之中有過一段安穩的時光。他曾想過或許自己是喜歡追求安穩的,只是他從來就無法在任何情景和環境中感到安逸,於是他經常在流亡。


這一次在診所裡,他逗留了三周,這對他來說已經太長,長到他的行蹤都已經暴露;但他同時也覺得過短,短到他在離開時仍覺得惆悵。


但他離開的很決絕,除了醫生送給他的那個小禮物以外,他什麼都沒有帶走,甚至沒有穿著醫生的衣物離開,而是穿著他們相見時自己的那套衣服——紅色的格子衫、洗得發白的丹寧褲,和以不正當方式所得來的皮外套。


埃爾伯特下了樓,確認了周圍沒有巡邏的警車後,便向著城郊的方向去。他在越過了一個街區之後回過頭,發現遠遠地只看得見診所一角白色的外牆,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就像很多其他的東西一樣。


但埃爾伯特沒有去細想究竟有那些東西也是像這樣,當他回頭想去尋找的時候卻已經再也看不見,他只是一如過去那樣,毫無目的卻沒有猶豫的向前行。他自東往西而來,然後在這座城鎮停留,現在他再度啟程,卻不知道自己直到什麼地方才要停下腳步。


他低著頭步行經過診所周圍那些相對熱鬧的街區,發現在這樣天色微亮的時間點仍然零星地有人在活動,幾個穿著輕便的人在街道上或走或跑,看來是附近晨起運動的居民。那些居民們沒有注意到埃爾伯特,所以他只是安靜的經過了這些街道,然後來到城郊外的外環道路。


埃爾伯特在考慮或許他應該到城鎮北邊的山裡去躲藏幾天,然後他會在這些時間裡翻過山頭,避開公路,來到另外一個城鎮。而運氣好的話,他或許能在下一個城鎮裡找到和醫生一樣的人。可能對他來說,他不留戀醫生,也不會去回想那間溫馨而整潔的診所,他需要的只是可以提供給他,的任何形式的庇護。


然而當他來到外環道路的防風林前時,他站住了腳步。一輛巡邏車正停在防風林旁的路肩上,沒有開啟巡邏燈,就緊靠著道路和樹林之間的那道護欄。


不能退縮,埃爾伯特知道,否則那會顯得自己更加可疑。


他於是微微低著頭,靠著道路的另外一側往北邊走,眼角的餘光緊盯著巡邏車,然後不過幾秒鐘的時間,警車的警示燈亮了。


=


"我們的嫌犯剛剛出現在外環道路320英里處,現在進入防風林,沒有攜帶致命性武器,我們需要支援。"


愛莉西亞此時正坐在鎮警局的其中一間辦公室裡,顯得格格不入。她聽見某個員警身上的無線電傳來這樣的消息,但她不太確定自己現在的處境到底該不該有所動作。


三天前她和「卡爾」在街上差點逮到埃爾伯特,她開了一槍,「卡爾」開了兩槍,為此他們必須和上級還有當地的主管機關匯報,而直到這時愛莉西亞才知道,這將近一周以來的時間她都跟錯了伙伴。


事情是這樣的,當愛莉西亞在鎮警局要「卡爾」聯絡他所屬的法警單位時,鎮警局的人正打算整理他們兩人跨轄辦案的許可並向上陳報,卻在這時發現了問題。


從法警單位傳真來的資料上顯示「卡爾」應該是非裔,才不是亞洲人。


後來經過核實,打從一開始和愛莉西亞見面的就是愛麗絲.楊的父親,也就是在兩年前埃爾伯特被捕時,在媒體上經常能被看見的楊警長。


這其實並不是楊警長第一次私自參與逮捕行動。兩年前埃爾伯特被他逮到時,他就是處於被停職的狀態,而直到今天他的停職處分依然沒有解除,他的長官認為他的精神狀況並不適合繼續執勤。


但楊警長仍然在埃爾伯特逃獄後利用關係,打聽到了這次搜查行動的執行人員,卡爾在警校時正好是與他同一期的同學,兩人有些淺交。楊警長後來坦承他約了真正的卡爾見面,對他下藥,並將他關到一處短租房的地下室。


「卡爾很安全,」楊警長聲稱,並如實的交代了卡爾的所在之處。「我不會傷害我的同事,我只是想親手逮住埃爾伯特。」


於是愛莉西亞成了現在這副不上不下的處境,她本來就只是協辦人員,而主導搜查行動的法警根本就不在這裡,她不曉得自己到底該不該跟著鎮警察去追捕剛剛被發現在鎮外防風林裡的埃爾伯特。


這時一個鎮警察局的,愛莉西亞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小隊長跑過她身邊並且大喊著:「妳還楞著幹嘛?出發了。」



愛莉西亞一愣,然後摸了摸掛在頸子上的警徽。


=


埃爾伯特一改先前往山裡走的計畫,在防風林間朝著南方奔跑。他不會再猶豫或者停留,因為他知道若再繼續拖延下去,警察們很快就會把警力都調度過來,把這個本來就不大的防風林包圍,然後搜索。


他聽見很多的警笛聲由遠而近,也聽見湍急的水流聲越發清晰。他腳下的野草和落葉在沙沙作響,然後在他衝出防風林的時候戞然停止。


帶著水氣的風在埃爾伯特跨出樹林後迎面吹來,他回頭去看林邊的道路,風把他的頭髮吹亂,他從頭髮的縫隙間遠遠的便看見紅藍交錯的燈光。他將頭擺正,前方是一片平坦而空蕩的橋面,是他的自由。


此時的他已經氣喘吁吁,肩膀上尚未癒合的傷口這幾日以來都令他疲憊,但他仍舊像是在跟警車賽跑。他搶先一步來到橋梁中央,然後聽見警車輪胎的轆轆聲在他身後。


"埃爾伯特.費雪。"警車的廣播器喊著他的名字,他在這個時候在橋邊的護欄停下腳步。"你已經被包圍了,舉高你的雙手,如果你有任何反抗行為,我們將採用強制力。"


埃爾伯特沒有理會。他將雙手撐上護欄,隨後抬腳一跨,蹲踞在護欄上面。他最後轉身一看,橋的一端警車已經離他越來越近,他聽見幾聲槍響,但是都沒有擊中。警察仍舊離得太遠,他還有一些時間。於是他咧開嘴笑了,舉起左手,拿指尖在嘴唇上按了一下,然後朝著警車的方向揮了揮。


最後他放鬆了身體,朝著橋下的滾滾沙河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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