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伯特此時正在一戶人家裡,橫躺在起居室的沙發上。這戶棟房子的所有人是一名醫生,他們在大約是一周前相遇的,並且在那之後他甚至在這個醫生的家裡寄居下來。他們的相遇是一場意外,就連後來的寄居也是,他敢說就連醫生當時也沒有想到兩人的關係會發展成這樣令人匪夷所思的狀況。
埃爾伯特一向不是一個很有計畫的人,就好比他現在這趟逃亡之旅,一直就沒有目標可言,他不確定自己要逃到哪裡,也不知道這將持續多久。但他知道醫生不可能讓他一直待在這裡,非關他們的意願。
事實上,他本來能在逃獄後有一個很好的庇護,比醫生所提供的還要更安全,不過他拒絕了。因為他覺得那比起被庇護更像是被當作牲口眷養,他既然好不容易從監獄逃出來,又有什麼理由要再將自己陷於這樣的境地呢。
兩年前入獄後,埃爾伯特在很短的時間裡認識了一個關係匪淺的獄友,並就此過上了一段還不錯的牢獄生活——本來他以為自己可能會在監獄裡去掉半條命。
倒不是因為他是個重罪犯,畢竟在他所在的監獄裡,他還不是獲刑最重的囚犯(他的案件甚至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終結審理),不過像他這樣涉及對兒童的暴力犯罪的人,就算是在監獄裡也相當不受歡迎。
他在進去的第一天就被他的室友們圍毆,並且後來的幾天也是如此,不論是在大餐廳裡、活動場,或者浴室,只要被逮到機會,他就會被其他的囚犯們暴力相待,這其中當然還有一些涉及性方面的暴力,不過這些事都在升溫成嚴重到會讓他死掉的程度前被米海爾阻止下來了。
雖然他仍必須為此付出一些代價,但起碼他不用擔心哪天會被其他囚犯弄到嗝屁。
在那之後沒有多久,大約是在埃爾伯特入獄後的一年前後,米海爾說他在計畫一些事情,具體是什麼他沒說,但埃爾伯特大概猜得出來,畢竟在這種貧乏的地方,人們能做、而且想做的事情也就那麼幾項。再後來,當埃爾伯特搞清楚終於搞清處米海爾的計畫,已經是他牢獄生活的最後一周了。
這其中牽扯了很多幫派爭鬥、金錢權力之類的問題,但埃爾伯特從來就不在這些漩渦之中,所也他也搞不清楚實際上究竟是怎麼運作的,總而言之監獄發生了一場暴動,不同種族的幫派各自為陣,而以米海爾為首的那個贏了,他也因此獲得了極大的好處——他逃出來了。
來接應他的是一個金色頭髮的年輕人,大約只有二十歲又更多一些,開著一輛低調的黑色小型房車,在距離封鎖線的警力大約二、三百米的地方等著他。他不確定這樣看起來有些無辜的年輕人是為什麼攪和進來的,但他光是看著對方從後照鏡反射過來的焦慮眼神就覺得很有趣。
「我聽說你有食人癖?那是真的嗎?」
年輕人的英語已經很流利了,但仍有一些口音,聽起來像是從南歐那邊來的,或者是這個大陸往南的另一半。他的問題太過直白,這讓埃爾伯特險些笑出來,但仍故作嚴肅的回答。
「我不知道怎麼反駁,所以,是的。」
那是一趟有些長的車程,他們都不是特別健談的人,不過仍然交換了一些訊息。例如埃爾伯特從對話裡得知,年輕人來自西班牙,他的家族和米海爾的幫派有一些利益上的往來,而他今天就是受了米海爾的囑託來接應。米海爾要求他把埃爾伯特載去自己在東海岸的據點安置。
聽到這裡埃爾伯特就有點坐不住了,但他沒有表現出來,最後他在那一晚,從兩人休息的汽車旅館裡逃跑了。他像那年從松樹林裡的小屋逃到山中的露營地那樣,偷偷的地上了一輛很長的貨運列車,一路輾轉回到了曾經住過的小鎮。
他在夜色的掩護之下來到了墓園,然後與愛德華重逢,又道別,最後來到這個小鎮,與醫生相遇。
在埃爾伯特看來,與醫生相處的一周間最有趣的事情是,醫生在幾乎是相遇的隔天就發現了他身為逃犯的身分——電視新聞每小時都不斷撥放他的訊息,要不察覺其實也很困難——但是醫生自始至終都叫著埃爾伯特隨口編造的假名。埃爾伯特很好奇這個透明的泡泡什麼時候會破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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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莉西亞和卡爾踩在公路邊上的黃土,他們的身旁有幾個州際警察,還有一台老舊的藍色福特汽車。
他們是在兩個小時前發現這台福特車的,負責鑑識的人員還在路途中,不過就他們看來,這台車停在路邊大約有一周了,大概就跟埃爾伯特逃獄的時間差不多長。
起先他們也沒有在意,但是在車子往前開了不到一哩之後他們雙雙感到不對勁。
「那個車牌可能是從埃爾伯特待著的小鎮核發的。」卡爾說,他覺得那個車牌號碼的排列方式很熟悉,愛莉西亞於是撥打了電話回到刑警隊,讓他們幫忙利用資料庫查詢那台汽車的車牌號碼。
而結果就如同卡爾說的那樣,於是他們立刻掉頭回去找那輛福特汽車,並且請當地的鑑識小組來給這輛汽車採證。他們期望能夠在上面找到一些指紋或者毛髮之類的有用跡證,如果找到了,並且經過檢驗確定埃爾伯特曾經駕駛這輛汽車,那麼他們的搜索就有眉目了。
而在幾個小時後,鑑識人員來到現場並給了他們一個好消息。
「我們在車內找到很多完整的指紋,」鑑識的負責人和他們說,「指紋的比對很快,你們接下來要往哪裡去?還是要待在鎮上一晚,我保證明天可以給你們結果。」
愛莉西亞與卡爾對視一眼,馬上有了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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